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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失中的渔村

 

作者:张友红

这个处于渤海边缘的小村子,自古以打鱼为生。现在,由于生态环境的破坏,村民们无鱼可渔,只好转战陆地。几代人的营生,在这代人身上开始转型。

昔日繁华的湾子口渔港变得生意冷清。中国周刊记者/张友红

朝着腥味最浓的地方走,到了村西头,就知道这个村为什么叫湾子口了。

这里有一片滩涂,凹进陆地,形成一个湾,水很平静,船可以在这里避风。这片不大的湾,让周围的村子嫉妒,也让湾子口很早就成了远近闻名的“捕捞大村”。1996年,湾被建设成了渔港,附近村子里的船也都来了。

“早些年,凡是有船干捕捞的家,都很富。一年一二十万是很正常的。”村里的捕捞大户崔洪钰对《中国周刊》记者说,好的年头,他十来天就能赚十几万。

他说的一年,实际上是半年。春天开海三个月,秋天开海三个月。半年里,只要出海就有钱。于是,每年开海的时节,也是渔港最热闹的时候。

今年91日开海,已经十几天了。这个位于山东蓬莱、渤海湾边缘的渔港,却出奇的安静。

堆放在水泥地上的小鱼虾,渍出一大片油花花,油和水掺在一起泛出各种颜色,一圈一圈荡在地上。渔港的总经理崔洪锁说,“这是油,这两月才有。”这两个多月,正是康菲渤海漏油事件爆发的时间。

其实,村民们担心的,不只是漏油的影响,还有近些年来愈发严重的“渔荒”。他们不知道,对于海洋生物锐减的现象,专家们称之为“海洋荒漠化”。

但他们清楚,祖祖辈辈打鱼为生的渔村,已经渐渐无鱼可打了,湾里也开始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安静。

崔洪锁站在渔港偌大的水泥平地上,等了半个小时,下午一点钟左右,湾子里终于有了动静。

清闲的渔港

“船回来了。”

崔洪锁两手套着裤兜,看着海上,抬了抬头。

远处,两艘船,哒哒哒地响着马达。这是两艘40马力的渔船,在渔港里算是中等偏大一点。刷着绿油漆,插着小红旗。

“就等这俩船了。”崔洪锁看了看船,估摸了一下,“一个船,打了有五六千斤吧。”

船停稳,站在船头的牛师傅已经点上了烟,叼在嘴角,两手忙着扯绳子。

“怎么样?”崔洪锁要确认一下自己的估摸。

牛师傅撇了一下嘴,使劲摇头,烟头跟着翘了翘。一个声音从船尾传过来,“四五千斤吧。”

船是打海蜇的。当天,从渔港出海捞海蜇的船一共三艘。加起来两万斤左右。今年收购海蜇的价格是2毛钱一斤,两万斤是4000块钱。

崔洪锁说,前些年,一艘船一趟捞个两万斤都正常。“而且,那时船多,最多达到一百四五十艘。渔港每天24小时运转啊!”一个捕捞季,能捞海蜇一亿多斤。

但这些年产量越来越少,去年,整个渔港才捞了30万斤。

效益不好,渔港从去年开始裁员。原来二十五六个人,如今剩下十四五个。“食堂也没有了。中午回自个家吃饭。”

渔港也开始整理一些副业,填平了一个池塘,抹上水泥用来晒海泥,用作养殖海参。

偌大的渔港水泥平台上,也开始晒小鱼虾,这些指甲盖大小的鱼虾,曾经只是用来捂肥的“垃圾”。

打海蜇,是这几年渔民出海的主要收入来源。根据水温水质情况,每年海蜇的产量也不同。对渔民而言,去年和今年都不是丰收年。但是,相比鱼,海蜇依旧是个大收入。因为鱼已经很少了,靠打鱼吃饭,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一艘40马力的船,出海打鱼的话,捞到100斤就算好的。

“前几年,啥样?”

提到这个问题,崔洪锁一下子来了精神。“这片水泥地上,前后七八个地秤,海货堆得满满的。各种鱼。大大小小都有。”

如今,水泥地上只有那堆渍着油花的小鱼虾。

村民崔成业一边与记者聊天,一边埋怨。在海边长大,吃了一辈子海货的他,家里从来不吃人工养殖的海鲜。但是现在他发现,想吃个海里捕上来的大鱼太难了。

最明显的例子,是自家冰箱里的存货。“以前,我们自己捕捞,光吃大鱼,小的都不吃。后来,慢慢变小,变小,现在冰箱里很少见大鱼了。”他双手比划着,两个食指间的距离缩小再缩小。

转行

没了鱼,海上捕捞的营生,也就自然慢慢褪化了。

崔洪钰,十八九岁开始打鱼,一打就是三十多年。

五六年以前,他去二十海里之外的海上打海蜇,看到“海蜇扑哧扑哧地游,成片成片的。我们在船上喝着好茶,抽着好烟,心里那个乐啊”。海蜇太多,网子总是封不上口,他们不得不先放掉一部分。五个小时后再回来,又是满满地封不上口,再放掉一些。

后来,这种场景就越来越少见了。去年开海,崔洪钰照旧乐呵呵地出海,和伙计们点上好烟,倒上好茶,准备收成。但是,网撒下去,海上静悄悄的,又等等,还是静悄悄,只看到少数海蜇进到了网里。他呆在船上发愣。

这样的光景持续了一个月,崔洪钰算了算,辛苦一个月没亏,但也没赚。

“我快刀斩乱麻,辞了伙计,停了捕捞。”船不能歇,捕了三十年鱼,船又不舍得卖。崔洪钰想了个办法,把船租给从厦门来的老板。

现在,崔洪钰变成了司机。

像崔洪钰一样,村里很多人选择了弃捕。但有些人干脆把船卖掉,将营生转向了陆地。

崔洪锁记得,去年秋天,村里来了一帮银监会的人。他们怀疑,村子里有人在洗钱。

这个怀疑有根有据。三年来,每到五月和十月,村子里的资金交易量大得惊人。最多的时候,每天两个多亿人民币。大量的钱在银行卡里转来转去,就被银监会盯上了。调查组进了村子,开始慢慢理清了头绪。

2008年开始,卖船弃捕的人多了起来。这些人多数开始经营海参加工。他们加工的海参都是人工养殖的,从大连等地运来鲜的,他们再加工成干的。

崔成业就卖了自家一艘80马力的大船,从银行贷来款,转行了。

“加工海参是个用钱的活,没钱转不起来。”崔成业说,有个100万,要是遇上进货的时间,几天就用完了。按照去年的价格,他给《中国周刊》记者算了一笔账:一箱新鲜的海参65斤,是7000元。一天定一二十箱的货就需要有十来万元的成本。加工完的一箱65斤的干海参,能卖到7万元。一两箱交易就又是一二十万元的营业额。如今,全村做海参加工的有一百多户。赶到旺季,村口大街上就成了海参批发市场,全村日资金量达到两个亿也属正常。

搞清楚了缘由,调查组走了。

尽管已经做了三年海参加工生意,崔成业还是怀念打鱼的日子,毕竟那是祖祖辈辈的生活方式。

但海,已经不是祖祖辈辈生活的海了。

不仅仅是漏油

说起海水的变化,今年湾子口村的热门话题就是两个字——油渍。

“现在出海,有时就看见油花花的,一片片的。”崔洪钰说,“就五六年前,海还是焦蓝焦蓝的。”

租崔洪钰船的厦门老板,主要是捡蛤。鱼少了,捡蛤这个技术难活,重新被重视起来。

但真正到海底去捡,人们才知道,不光打鱼难,捡蛤也难。在海底,很多蛤都死了,只剩下两张壳了。大家都说不明白为什么今年死了这么多。

崔洪钰说,厦门老板前几天“跑到厦门躲债去了,还欠着我一万多块钱,海资源少了,做啥也不会大赚了”。

渔民们都知道,贝类每年都有一定的死亡率,在一定范围内是正常的,即使是养殖的贝类,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。但是,今年的死亡量尤其大。崔洪钰自己心里嘀咕,“污染了啊,海面上都油花花的,海底漏油能污染多少,这谁知道啊。肯定是海底比海面多啊。电视上不是说么,5500多平方公里海水污染,这范围得多大?”

崔洪钰说的污染,是指渤海湾蓬莱19-3油田漏油事件。此油田距离蓬莱43海里,是康菲石油中国有限公司在渤海湾里建的一个大油田。中海油占51%的股份。从六月份漏油以来,位于辽东半岛以及河北和山东半岛沿岸的多处渔民陆续反映:扇贝死亡率明显偏高。

嘀咕,总归只是嘀咕,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。崔洪钰听说,位于蓬莱东边的牟平县,距离康菲油田更远的地方,养殖的扇贝死了80%,养殖户们已联名上告康菲,但由于证据问题,至今还没立案。在河北的乐亭,也有这样的情况,扇贝成活率不足两成。

渔民们认为,像今年这种突然的减产,应当与漏油事件有关系。但就这些年的整体趋势来说,大的海洋环境恶化则是罪魁祸首。崔洪钰抱怨说:“那么多污染源,海水被污染了……”

距离村子五里地的入海口,也是个排污口,《中国周刊》记者打眼一望,沿着入海河道,千米左右的距离里,密密麻麻分布着陶瓷厂、电热厂、食品厂,还有一处因污染严重而关门的木业厂。下雨天,陶瓷厂的烟筒里白烟滚滚,空气中有股酸酸的指甲油的味道。入海口的淤泥积攒了厚厚一层,臭烘烘的。

崔洪锁站在桥上,使劲低着头往入海河道里看,“我小的时候,都在这里赶海。捡螃蟹。”

脆弱的渤海

半辈子打鱼的崔成业,一下子不打鱼了,觉得“憋得慌”。去年底,他搞了一条小船,出海了。当时,海里刮了一星期的风,他们的渔网一直在海里放着。等到风停,崔成业去收网。愣住了。

“网子里全是塑料袋啊什么的。一周了,有的鱼就在里面憋死了,包在里面都臭了。”

由于垃圾和鱼混在一起,一下子也分不开,他必须把垃圾也拉回家。五个渔网,满满的,堆在船上都冒尖,像小山一样。等回到渔港,岸上的妻子睁大了眼睛,“妈呀,这是弄了一船什么回来,花花绿绿的?”

捡干净了活的鱼虾,剩下的垃圾和死鱼虾装了满满一辆三轮车,当垃圾卖了110块钱。故事就像笑话一样发生了。

崔成业知道,“转行是对的,怀念也没用了。”

这不仅是渔民的感受。蓬莱市海洋与渔业局副局长翟德强对《中国周刊》记者说,海里资源确实一年少于一年。分析原因,一方面是过度捕捞,还有填海等破坏了海洋生态环境。再者就是污染。沿海各种工业污染,一定会破坏海洋水质和生态。“电视上常见一些污水排放厂,一到检查时候就安装污水净化器,一不检查了就直接排放污水。而且,水是活动的,这个地方污染了,其他地方也会受影响。”

其实,蓬莱位于渤黄海交界处。按照地理位置,应当是受渤海湾工业圈污染相对较小的地方。但事实就是这般残酷,像湾子口这样的世代渔村,正在慢慢消亡。

蓬莱市水产研究所所长张榭令,直言快语,提到海洋资源,他一下子就说起康菲漏油事件,反问记者,“干嘛要在渤海湾里弄这么大个油田?”这个搞了半辈子海洋水产品的专家,说得有点心疼。

他指着地图,圈来圈去,“渤海就这么大,半岛一挡,它怎么循环?五十年才彻底换一回水。周边城市本来就多,工业区又多,污水排放量大。渤海,太脆弱了!”

据《2009年渤海海洋环境公报》显示,2009年,在渤海共发现4起油污染事件,发现4次赤潮。这片原本就脆弱的海湾,还承载了8个工业区。

作为捕捞大户的崔洪钰十分纠结。眼看着邻村的大皂村,已经没有一家打鱼的了。崔犹豫着,要不要卖船?

他的儿子不打鱼,在一家公司跑销售。崔洪钰和父亲对他的选择很支持,“捕捞,没有前途了。”但是,每每提到卖船,老父亲还是劝崔洪钰,“船不能卖,这是好几辈子的生活依靠。”

如今,一家三代,守着一艘船,一仓库网,不知如何是好。

绿事件

近日,有媒体披露了资产规模近30亿元的河南宋庆龄基金会,十年来一直通过内部人控制的投资公司在当地投资、放贷的问题,迅速引起社会广泛关注。有关部门已对此展开审计和调查。中国宋庆龄基金会发表声明称,中国宋庆龄基金会同地方宋庆龄基金会既无行政上的上下级关系,也无经济方面的经营合作与往来。公益慈善组织的一系列“见光死”事件,使重建公益公信力成为亟待解决的社会问题。

916日,在第六届全国救助管理站站长交流会上,民政部决定从今年下半年起到明年年底,开展以“保护儿童、告别流浪”为主题的“接送流浪孩子回家”专项行动,力争在明年底实现城市街面基本无流浪儿童的目标。民政部同时要求,要改进现行流浪未成年人救助保护的政策方针,变“自愿受助”、“简单接送”、“批评教育”为“主动救助”、“儿童优先”和“教育矫治”。

915日,由中国扶贫基金会主办的“贫困地区孩子营养加餐项目扶贫月捐行动”在京启动。公众可以通过扶贫月捐的方式资助贫困地区小学生营养加餐。中国扶贫基金会承诺,将在其官方网站对捐赠情况及项目进展情况进行及时披露,定期邀请捐赠人、媒体等考察营养加餐项目学校,并定期提交项目进展及资金使用报告。

916日,有“中国首善”之称的陈光标,为了响应9·22中国城市无车日,亲手将自己一部还有3年才报废的奔驰当场销毁,美其名曰倡导低碳生活。陈光标的一次又一次行为艺术般的作秀行为,都引起社会极大争议。有人说是一种“高调”的勇气,有人骂其“变态”。面对公众质疑,陈光标称,要是大家记不住无车日,就继续砸他的宝马。

环保部有关负责人称,从916日起,各级环保部门将暂停审批工业园区外新建、改建、扩建危险化学品生产、储存项目的各类生产。环保部作出这一决定的背景是,近期化学品污染事件呈高发态势。